,

2025.01.17 新台灣國策智庫經濟研究小組「從雙極全球化地緣經貿趨勢看WTO的挑戰」圓桌論壇會議

21世紀以來國際局勢多變,川普再度執政造成變化更加劇烈,地緣政治在經貿領域的影響不斷加強;依照鄧振中政務委員的見解,當代的國際經貿有三階段的歷程,戰後是去殖民化的、擺脫殖民地階段,GATT的談判就貿易貨品、關稅等解除管制;第二階段是後冷戰階段,80、90年代烏拉圭回合談判,後來成立WTO,建立非關稅、服務、智財等國際經貿秩序;第三階段中國加入WTO,中國經濟崛起與日趨全球化,同時美國霸權式微,為了國家安全、戰略自主,美中關係進入新冷戰。美中競爭使多邊全球化走向兩極,形成現在的雙極全球化,這個去全球化、慢球化、雙極全球化過程,背景是國際秩序與價值鏈沒有帶來安全,WTO無法解決貿易爭端,美國經貿不再開放而是強調規則,實際上是有跡可循、慢慢累積造成的。

1997亞洲金融危機時,國際經貿與海外直接投資趨緩,2008金融危機、次貸危機,全球供應鏈中斷或不穩,到2017美國退出TPP協定,不再青睞傳統自由貿易協定,2019全球疫情,2021美國快速授權法案年期屆滿,美中策略性對抗的原因是國際政治權力與經濟實力改變,中國的全球經濟佔比緊追美國,中國購買力大過美國20%,中國在快速崛起,美國的霸權在衰退;WTO從希望中國經濟帶來體制改變,到不再期待中國因為經貿而改變,對中國成為負責任的國際秩序主體期待幻滅;中國特殊優勢是國家資本體制,嚴重干擾國際經貿秩序,既有國際經貿規則無法有效處理,美國不再相信WTO的處理能力,中國也企圖要取代美國,貿易夾雜在地緣政治的糾葛裡面。國際政治與經貿朝向雙極分化,中國是WTO的最大受益者,美國反對的是僵化的WTO,中國發展追上美國當年發展的階段,其他國家正好在兩極之間,國際政治上WTO對台灣特別重要,我們可能會像中國一樣必須依賴WTO。

以前相信「經貿相互依賴」帶來和平,現在的地緣經濟顯然不再如此,就像俄羅斯也是WTO成員,結果並不能保證和平,現在各國多採取單邊主義,國際經貿要服從國家安全,違背自由貿易的產業政策現在不以為怪,地緣經濟政策在減少依賴、強調韌性,像早期GATT有國家安全條款,因應軍事衝突、疾病、道德以及後來的戰略問題,促進國內製造以達成策略與安全,而不只是單純的經濟目標,也就是經濟成為國家戰略或國家治術(ECONOMIC STATECRAFT);現在地緣經濟的主要趨勢從「相互依賴」轉為「去風險化」(DE-RISKING),經貿爭端從司法轉為非司法化,單邊主義已經常態化,多邊主義(國際組織)則遭到弱化,經貿關係的國家安全化,使各國回歸重視產業政策發展,以價值為基礎的區域主義興起;地緣經濟注重國內取向,強調製造與安全維護國家主體,與自由貿易理論偏好經商無國界不同,經濟治術對國際經貿規則造成影響,中國現在依靠經濟實力發展並主張多邊關係,追求全球霸權因此與其他霸權衝突,美國則是脫鉤與防禦,要擺脫依賴並防堵來勢洶洶的中國。

經濟治術與地緣經濟是不同但可能並存的經貿典範,經濟治術是對外試圖影響第三國,以利達成地緣政治或外交目標,地緣經濟在對內強化或保護經濟利益,以鞏固經濟韌性、自主性與自足性,結果就是將無政治邊界的全球市場,轉變為因政治邊界而碎裂化的區域性市場;權力的膨脹使政治介入經濟的份量加重,美國的自由貿易政策並不代表政治的淡出,GATT一開始就深受美國的國際角色影響,經濟活動不是生活在政治的真空之中,政治制度的基礎需要經濟的支撐,所以共產主義因為經濟崩潰引起全面崩潰,美國戰後倡導自由經濟貿易,當時初期的GATT只有二十幾國,因此可以與IMF不同實施而共識決,美國提供資源及讓步以吸引各國加入,長期下來美國經貿成本多於利得,美國現在的利益不同因此不得不轉變,不再繼續支持WTO,前貿易談判代表賴特海澤(R. LIGHTHIZER)認為WTO不符美國利益,美國互惠貿易法案降低關稅促進貿易,現在經貿的區域化已經是現實,拜登總統就將全球經濟分成三塊,依照區域安全將經濟加以等級區分,以色列、新加坡、土耳其都沒有在第一級,最重要的WTO是有160幾個國家的經貿合作組織,但成員國集團分化內訌嚴重,在貿易領域中國的能力強大,美國要利用最大消費市場的優勢,逼迫中國與其他國家屈服。

WTO的角色何去何從,樂觀者認為改革可以重建恢復其地位,悲觀者例如美國就認為各國只是自利(TAKE ADVANTAGE),還是有許多國家對WTO有所期待,認為改革可以回應美中的需求,可以儘量賦予個別會員較大的裁量空間,給予較大的國家安全例外空間,司法解釋要更加尊重國家司法裁判,規範不足與漏洞處要補足,既有的規則要檢討修改,例如美國關切國營企業補貼問題的納入等,將實力導向轉成實例導向,國際規範為基礎的經貿關係,對於參與的國家還是有利的;實際上十來年前WTO就因為貿易爭端以致前景不明,畢竟早就已經成熟複雜的規則,要進行新的改變很不容易,對會員國家來說WTO就是國家的工具,WTO其實已經達到功能臨界點,大幅變化改革並不樂觀,WTO要改成符合美國要求不易,也可能不符合台灣利益,美國利益與台灣利益大不相同,WTO對國際處境特殊的台灣很重要,WTO的存在與否,或者如何改革,對台灣的利弊不定或者利害參半,台灣要怎麼辦?沒有WTO我們就沒有國際舞台,其他國家還有多邊關係可用,但是我們幾乎沒有任何替代性選項,CPTPP雖然不切實際但對台灣有重要性,只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,我們只有儘量從雙邊關係去努力。

地緣經濟會走到這地步,歐盟的態度也很有關係,目前世界對地緣經濟的認識不足,還是寄望奢求WTO的改良,實際上現在科技改變的推力更大,地緣經濟的效果也變得更大;拜登總統的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(J. SULLIVAN)一上台就注意到產業政策,拜登的想法還是修正自由貿易,只為想要維持領先中國;川普的團隊則顯得見解不同有些矛盾,科技新貴希望自由擴張增加利益,有一些人則是想到國家安全,賴特海澤認為中國改變貿易規則,川普則指示為了對中國有公平貿易,顯然過去的自由貿易不再,但新規則也還不清楚;我們去全球化的認知還是不清楚,自由貿易雙邊協議是目標、不是包袱,不應沿襲全球化自由貿易邏輯,要有不同的角度與思考,台灣有沒有哪些利基不可取代的思考,產業鏈的不可取代性以及必須性,方位外交、整合性外交、科技優勢有沒有融入?在對外經濟談判以及經濟要求如何?地緣經濟浪潮的應對與STATECRAFT的思考應該有不同。各國有他們自己的政策,我們的目標與邏輯要有關鍵性,經貿關係與基礎的全面改變,依循既有思考訓練已經成為問題。

GATT24條允許關稅同盟的自由貿易規則,加入的貿易規則與美國要求的接近,美國還是以強大的談判要求對手接受條件,美國現在希望規則導向、不要市場開放,還強迫對手簽訂開放,美國現在要求各國簽訂的經濟效果需要評估,美國貿易代表署(USTA)貿易談判的五大議題,美國的標準公佈後,台灣要怎麼辦?WTO對台灣的經濟效果不大,因為受到中國作用太大的影響,台灣並沒有從WTO得到成長,ECFA也是對台灣效果有限,反而引起產業外移,造成我國就業人數減少;簽訂經貿協定有很多層次的考量,目前當務之急是產業鏈外移,ICT與汽車零件移轉到美國,是不是對台灣不利?企業外移利益與在地利益是不是不同?ECFA曾經造成產業空洞化,中國進口只是取代台灣自己做,產業外移結果就是減少就業,還是我們要維持台灣的產業實力,如此則教育政策也關係不小,台灣在地產業需要適當人力,離島產業會走向類似自經區的結果,貿易協定對台灣的利益牽涉很廣,包括招生、課綱、證照、勞工、環境等影響,多元化帶來的平庸化,也都會降低產業競爭力。

經濟貿易官僚常與產業工業幕僚的思考理解不同,貿易思考忽略經濟技術的變化,區域化的協定也與傳統不同,規則協調、技術合作與媒合產業功能加重,已經不是開放市場的思維;台灣要能簽就簽,不需考慮經濟利弊,願意簽訂就是進步,有利國家地位;再生能源技術等國際合作也是有利有好處,外溢效果不限於經濟領域,對WTO我們沒有悲觀的權利,我們的國際地位空間珍貴值得維持,電子商務我們有協商沒有簽訂,因為有中國的影子,美國也沒有參加,規則沒有多邊化,所以我們保留空間;雙邊關係對我們極為困難,因此WTO會員資格格外重要。現在166國並沒有退出WTO的意願,WHO是因美國出錢多所以想要退出;以前廠商是自由經濟主角,現在政府的角色與定位要釐清,要考量利基點在哪裡?公部門的角色份量增高,典範已經與傳統大為不同,涉及國家安全與價值選擇。